背痛為什麼都治不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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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多人為「背痛」困擾,想盡辦法要找有效的醫療,只是像嘗試撲滅並不存在的火災,效果有限,相對有效的處理方式,卻不被大眾所接受。為什麼?

背痛本身並不會取人性命,但也讓很多人陷入慘況,無法正常過生活。在許多國家,背痛是失能的首要成因。有此問題的人數比例正在下滑,但速度十分緩慢。

然而,其成本巨大,而且上升的速度相當快。一項研究指出,美國在2013年的背痛及頸痛醫療支出達880億美元,與癌症治療支出(1,150億美元)相去不遠。可惜,相當多支出似乎沒有帶來太多好處。

背痛患者之中,約5-15%有確切成因,例如骨折、腫瘤、神經壓迫、感染、關節炎等,其他大部分則沒有明確肇因。〞

就和所有的疼痛一樣,背痛的體驗出自大腦而非身體;神經告訴大腦某處出了問題,大腦則會投射適當的疼痛感。

研究者相信,在大部分的情況下,慢性疼痛代表系統損傷,促使這種警報持續作響。聖湯瑪斯醫院疼痛門診部門的心理學家奈特(Lucie Knight)表示,「這就像是火災已經撲滅之後,警報器確仍然在響。」

這令人不禁質疑背痛的治療方式,因為許多治療是在嘗試撲滅並不存在的火災,以此停止警報。然而,它也沒有提供明確的醫學替代方案。部分藥物對背痛完全沒有效果,鴉片類藥物雖有強大的止痛效果,持續使用常會加劇疼痛問題,也很有可能成癮。〞

能有效果更好、傷害更少的藥品,必定是件好事,但開發並不容易。神經系統及大腦產生疼痛的機制十分複雜。

效果不佳並沒有阻止醫師開立現有藥物,慢性背痛如此普遍,也為美國鴉片類藥物氾濫背後的欺騙行銷和不良處方,提供了巨大的溫床。

背部本身也有許多治療方式,例如在脊椎注入有如水泥的混合物,或是安裝醫療裝置、切除椎間盤等。然而,愈來愈多證據顯示,它們對大多數病患提供的益處有限,或是根本沒有益處。

就算只是因為背痛而看診,也會引發問題。只有1-5%的背痛患者需要緊急處理,例如出現感染或腫瘤;這類背痛常會伴隨其他症狀,例如體重下滑、發燒等。但醫院和醫師常忽視相關指導原則,讓40-60%的患者接受X光或核磁共振造影。

若掃描有時有幫助,而且不會造成傷害,這或許不成問題。但許多研究證實,在背痛前幾週接受不必要造影的患者,接受手術和不必要後續測試的機會,高於情況類似但沒有接受造影的人,但以減緩背痛或減輕行動不便而言,他們並沒有獲得任何好處。

〝部分患者會覺得自己的背部十分脆弱,開始避免正常身體活動;原因之一即為醫生常常沒有向患者解釋,這些異常其實相當常見。缺乏活動造成肌肉僵硬和變弱,常會使情況更糟。〞

開刀、花大錢,並不一定是最有效的

有些處理背痛的方式,花費的金錢較少、不會讓病患那麼苦惱,而且能給予病患主動進取之感。

舉例來說,聖湯瑪斯疼痛門診部門的課程,就教導患者每天進行運動,視疼痛發作為暫時性的阻礙,也不要太過聚焦於疼痛本身。課程重點在於提升生活品質。

課程會教導病患如何逐步克服恐懼,開始從事運動和日常活動;最初的目標可能十分簡單,例如約朋友喝咖啡、參加婚禮等。奈特表示,以典型的10人課程來說,可能會有一、兩個人覺得這不適合自己,大多數人會學到一些技能、獲得更好的生活品質,也會有一、兩個人覺得這項課程改變了自己的人生。

〝不少國家已經嘗試鼓勵背痛患者保持活動,而且成效相當令人期待,例如,澳洲的計劃使背痛患者減少15%看診次數,也減低了20%相關醫療成本。〞

保持活動並非萬靈丹,但這類作法似乎比部分醫療手段更有幫助;可惜,醫學院、病患的預期,以及保險公司和政府的政策,全都支持著後者。

為什麼大家不太相信運動和耐心是最有效的方法?

家庭醫師在背痛等常見疾病方面的訓練十分不足;大部分的醫學院課程,並不重視背痛等肌肉骨骼問題。醫學院學生還是想學習癌症療法或難度較高的手術,而非背痛、避免年長者摔倒這種乏味的主題。

另一方面,脊椎外科醫師通常不信任手術效果不佳的證據。說服外科醫師仍非易事。說服病患、讓他們相信治療少即是多,也同樣困難。

〝告訴病患處理背痛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運動和耐心,他們常會覺得醫師在搪塞自己;有些人會要求醫師進行掃描或注射,有些會尋找願意這麼做的醫師。疼痛變為長期問題之後,說服病患就更難。〞

不過,這麼多背痛患者接受錯誤治療的最重要原因,就是政府和保險會負擔這些治療方式。

美國的健保方案會支付背部手術,也常會支付整脊療法,但對物理治療的支持通常有限。某項療法一旦被保險公司或政府方案接受,就很難移除。醫療儀器的製造商,也非常擅於遊說、讓這些療法獲得保險涵蓋。

部分國家嘗試「明智選擇」這種做法,也獲得了一些成功;醫生會向病患解釋各種治療選擇的有效性證據,與病患共同決定哪種療法最適合。英國已在病患分類上做出改變,依照背痛患者的病情複雜程度,來決定療法的強度。澳洲的部分急診室,開始將救護車送來的背痛患者,直接交給物理治療師。

失能福利系統也非常重要

許多國家的福利系統,並沒有為背痛患者改善的動機,雇主也沒有動機鼓勵患者重回工作。

荷蘭失能福利的醫療評估,要在患者回報的2年後才開始,這段期間雇主必須支付7-10成薪資,而且雇主和員工必須建立重回工作的計畫。2006年改採此系統後,荷蘭的背痛總病假日數下降1/3,3-4個月病假後重回工作的比率現為62%,鄰近的德國僅22%。

這類變革難有推動力,部分原因即為背痛並不致命,沒有「倖存者」可以帶頭推動變革。

2018年,一系列背痛研究發表於期刊《Lancet》,作者群原本的目標,是藉由整理富有國家的問題,避免發展中國家步上後塵。但研究者在整理資料之時,發現貧國已經走上同樣的路;印度、巴西、中國、尼泊爾、伊朗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醫生,已經會為單純的背痛開立藥物、注射和X光掃瞄,印度和非洲的部分都會區,也能輕易買到鴉片類止痛藥物。